第148章 难逃厄运
大地震来临的这一晚，大梁山的人没有任何准备。
那时候，喜凤嫂正在油灯下打衣，线是大夯哥当初从城里捎回来的，喜凤嫂刚刚打了一半。
大夯哥死的时候，衣也没有打完，男人临死也没有穿在上。
大夯哥走了，喜凤准备把衣拆掉重新再打，这一次是打给张拐子的，因为张拐子跟大夯哥的尺寸不一样。
那时候，带娣姑娘也没有丝毫准备，女孩子坐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备课，备课完毕，依然在绣鸳鸯手帕跟鸳鸯枕巾。
她把自己对海亮的浓意全部汇集在手工里，枕巾跟手帕越绣越多，却一条也没有送出去。
她知海亮不会要，更不会接受她的。这些东西没事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拿出来鉴赏。
那时候，王海亮的娘正在油灯的下面纺线，纺车在嗡嗡作响，她的男人王庆祥刚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回到家以后打开一坛子老酒，美滋滋品尝。
海亮的媳妇玉珠正在炕上给孩子灵灵喂奶，一边拍着孩子，巴里一边哼着摇篮曲。
张二狗的娘大栓婶也正在西屋里织布，织布机光当当，光当当彻夜响个不停。
柳编队的张大也刚刚将所有的柳编检验完毕，吃过饭，上炕抱上了女人大白梨。
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忽然，不远传来一阵隆隆声，开始的时候，那隆隆声不是很大，仿佛河趟过山川，好像大手拂过柳梢……再接下来那声音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急淌的大河……仿佛铺天盖地的骤风，仿佛千万头牛一起奔腾在草原，好像千万条狼一起嚎。
那声音是由远而近的，眨眼的时间已经到了头顶上，整座房屋晃起来，桌子上的油灯摇曳不定，厨房的锅碗瓢盆哗哗作响。
接着晃越来越厉害，频率越来愈大，也愈加剧烈，屋顶上的瓦块哗哗的向下掉，墙壁上的灰土一点点剥落，开始出现了裂缝。
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来回移，摇摆，窗户纸呼呼啦啦响，躺在炕上的人们也不由自主翻滚。
所有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梦中的人以为自己再做恶梦，赶将被子蒙住了脑袋，一个劲的往里。
纺线的人停止了纺线，织布的人停止了织布，所有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屋顶，谁也没有意识到大灾难的降临。
等到外面传来哗哗的围墙倒塌声，鸭鹅狗慌乱的尖声，以及邻居们的呼喊声，大家才意识到不妙。
给他们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地了。
山里人不知什么地，他们习惯于将地震做地。
眼看着屋顶上的椽子一点点剥落，苇席编制的屋顶出现了裂缝，屋顶上的大梁也在摇摇坠，这是时候才有人感到了不妙。
不知是谁，第一个冲出了屋子，跑上了大街，扯开嗓子开：“地了——！地了——！大家赶跑，逃命！！”
立刻，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慌乱起来，大人哭，小孩，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纷纷向着屋外跑。
很多人还在梦中，很多人都被明白怎么回事，一只无形的大手已经开始了对山村的摧残。
那只大手拗断了树木，掰折了烟囱，拍毁了房屋，晃了整个大梁山。
不单单所有人的房屋晃起来，远的山也是摇摇坠。那轰鸣声好像无数列火车一起拉响了鸣笛，声音震耳聋，惊天地。
他撕裂了山川，夷平了山谷，巨大的树冠也被这只大手撕扯地来回晃，树树叶拍打在地上啪啪作响。
意识到危险的人们连滚带，拖着女人，抱着孩子，纷纷从炕上冲出屋门落荒而逃。
他们脚步不稳，跌跌撞撞赶找地方躲藏，呼儿唤女声不绝于耳。
有的人跑的慢了点没有走出屋子，就被屋顶上掉下来的大梁砸中了头顶。
有的人正在觉，刚刚意识到危险，没有起来，就被倒塌的房屋砸中了后背，将整个人拍在了墙地下。
有的人刚刚走出房屋，房子轰隆一声就倒塌了，倒塌的房屋掀起一巨大的气，将家里人推出去老远。
有的人逃上了大街，可仍然太不到四周房屋倒塌被砸中的命运，大街上到是掉落的瓦块，还有墙壁上落的石头，砸中谁的头顶，谁立刻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整个大梁山全都颠覆在一场惊天地的磨难中，房屋的倒塌声，伤着的嘶喊声，人们的呼唤声，鸭饿狗的鸣声，大地被颠簸发出的轰鸣声，声声入耳。纵然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人有百口，口有百蛇，不能明起一端。
所有的村庄几乎是转瞬间覆灭的，所有的房屋是转瞬间倒塌的，有逃出来的，有没有逃出来的。逃出来的人在大街上捂住地奔跑，逃不出来的就被淹没在了屋子里。
疙瘩坡最幸运的一家，就应该是王海亮的家了。
王海亮家里的人这一晚沾了黑虎的光。
晚饭的时候，黑虎就焦躁不安起来，猎狗在院子里来回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嚎，疯了一样。
猎狗一会儿窜上墙头，一会儿用爪子刨土，四条蹄子在院子里刨了很多坑，尘土飞扬。
王庆祥回来的时候，猎狗一下子扑了上去，两只爪子搭在了主人的肩膀上。
王庆祥本不知黑虎咋了，还以为猎狗对他是亲昵。
但是当他洗净手，准备屋子的时候，黑虎巴一张，尖利的狗牙扯住了主人的衣服，本不让王庆祥屋子。
王庆祥不懂狗语，以为黑虎发了疯，抬给了他一脚。
海亮娘在屋子里纺线，也听到了猎狗的狗，她觉得是黑虎到了生理期，想狗了，所以甩出一句：“他爹，改天把这天煞的劁了，整天瞎唤，烦死人了。”
王庆祥没有搭理女人，屋子掀开一坛子酒，利用酒力赶走了一的疲惫。
黑虎在院子里整整奔跑了半夜，也整整吼了半夜，它这么一，大梁山的群狗也跟着一起嘶，吵得整条街的人的都不着。
东边屋子里的玉珠正在给孩子喂奶，小女孩灵灵也被惊醒了，哇哇开始啼哭。
猎狗的耳朵一下子直楞起来，呼呼喘着气，眼珠一转，嗖地一声扑了屋子。
走屋子以后，黑虎二话不说，飞升跳上了土炕，一下子叼住了灵灵的襁褓，叼住就跑。
黑虎将灵灵叼起来，就你那么冲出了屋子。
旁边的玉珠吓一跳，以为黑虎发狂，显出了，要吃掉孩子，她哇哇大起来：“爹——！娘——！你们看看，黑虎抢孩子了。”
一听说黑虎抢走了孙女灵灵，海亮娘跟王庆祥也吓一跳，赶冲出了屋子。
玉珠也光着脚丫子冲出了屋子，开始跟猎狗争夺孩子。
黑虎叼着小女孩灵灵，还是在院子里奔跑，王庆祥跟海亮娘吓得飞魄散，他们担心猎狗坏孙女。
王庆祥抄起一扁担，打算教训黑虎一下，扁担没有抡起来，那阵轰隆声就由远而近，急袭而来。
整个大地抖起来，整个房间晃起来，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哗哗啦啦掉了一地，摔得粉碎。
王庆祥跟海亮一起傻了眼，玉珠也傻了眼。
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黑虎叼走灵灵的原因……原来是大地震来了，人感觉不到，猎狗却感觉到了。
猎狗冲屋子，就是要将小主人灵灵救走，担心她被房梁砸死。
这么一闹，家里人都冲出了屋子，猎狗救下了王庆祥一家的命。
大地震来袭，整个大地开始颠簸，晃，抖，震耳聋，黑虎第一次感到了慌乱，第一次感到了灭顶之灾，它吓坏了，叼着灵灵，一头就扎了玉珠怀里，两条开始打，浑哆嗦成一团。
玉珠终于什么都明白了，这是义犬救主。如果不是黑虎，不单单灵灵会死，公公会死，自己也难逃厄运。
灵灵没有受伤，猎狗的牙齿的恰到好，在玉珠的怀里就不弹了，巴里发出了凄楚的呜呜声。
玉珠的眼泪都要了下来，抱着猎狗的脖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黑虎，谢谢你，谢谢你……”
地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院子里的人本站不稳，海亮娘第一时间就扑向了玉珠，抱了儿媳妇。王庆祥也一扑而上，帮着玉珠抱住了孩子。
猛地抬头，他瞅到了院子里的那颗大树，那树有一多，纵然地山摇，但是那颗树的位置是不的。
王庆祥大喝一声：“快！咱们抱住树，抱住树就不用怕了，快呀。”
他一手拉着女人，一手拉着儿媳妇，一下子扑向了树，三个人同时将树给抱了。
猎狗呜一声，尾巴一，也躲到了玉珠的下。
地面上天旋地转，本辨不清南北，天在转，地在转，房子在转，树也在转。四周的一切就像一个个被人拨的陀螺，来回地飞舞。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王庆祥家的那座百年老屋就倒塌了，海亮跟玉珠居住的那间东屋也倒塌了。
房顶整个扑在了地上，四周的围墙也轰然翻了个个儿，围墙一倒，扑过来的尘土立刻弥漫，一尘烟飞舞而起，面对面都看不清了。
这边的房屋一倒，没有了障碍物，玉珠她们一下子从这边看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乱了套，到是人影，到是家畜乱窜，不单单逃出来的人找不到地方躲藏，家畜也找不到地方躲藏。
猪，牛，羊，狗，包括一切的家禽都成了无助的孤，被山石压倒的压倒，掩埋的掩埋。
大街上的人本站不起来，纷纷扑倒在地上，倒在地上以后，随着大地的颠簸，他们的子也在不住颠簸。
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大人拉着孩子的手，一声声呼唤，一声声求救，一串串眼泪，都在随着大梁山的震撼在抖，在茫，在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