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孙上香死了
第129章孙上香死了
张喜来没有反抗，任凭王庆祥的老拳打在他的上。
他像个罪人等待惩罚那样甘心忍受。所有的思念，无奈，委屈，愧疚，全部化成热泪，一个劲地泼洒。
他说：“庆祥哥，你打死我吧，如果打死我可以让上香的病好，没有痛苦，你尽管打死我？我无怨无悔。
我对不起你，二十年来一直是你在照顾上香，照顾玉珠，我张喜来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也还不清。
你还让自己的儿子海亮娶了玉珠，同样是想照顾她，我知你的良苦用心，庆祥哥，在你面前，我是个罪人！！”
张喜来不等王庆祥手，左右开弓，啪啪同样了自己几个耳光。
王庆祥没办，只好将挥起的老拳打在了墙壁上，墙壁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张喜来怎么回来了呢？被孙上香说对了，他早就回来了，而且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他一只没有门，就在屋子的外面徘徊，因为他没脸见孙上香，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来的。
大梁山暗病横行的消息早就传出了大山，传到了山外头，也传到了Z市，去了张喜来的耳朵。
张喜来没有心做生意了，他一直在牵挂着孙上香。
孙上香是他的前，玉珠是他的亲生闺女，张喜来等于将半条命丢在了大梁山。
他还是偷偷回家了，一个人带上武器，偷偷潜伏了大梁山，希望可以看孙上香最后一眼。
他知孙上香的子不好过，女人这些年虽说吃喝不愁，张大跟王庆祥都没有让她受屈。可她毕竟守了寡。
孀妇门前是非多，不用划拉有一车，很多男人跟她相好，村子里言纷纷，孙上香的后脊梁早被人戳的弯掉了。
没有男人，女人就憋得不行。跟天的猫一样，每天晚上。
孙上香找别的男人，张喜来是知的，也可以理解，她跟张大相好，张喜来还撞见过一次。
那是他十年前再一次返回大梁山，半夜偷窥到的。
他没有责怪她的不忠，因为是他对不起她在先。
以后的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再记挂着她。
大梁山暗病的消息越传越远，都上了Z市的报纸。张喜来不得不回来看看。
他村没让任何人知，大梁山已经封山了，山上没人，工地上没人，庄稼地里也没人。
他大摇大摆走村子里，几乎没人认识他。
二十年的时间，他的容颜早已改变，两鬓如霜，从一个年轻健壮的后生变成了一个瘪瘪的小老头。
尽管他还不大，才四十多岁，岁月的沧桑却在他的上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痕迹。
白天，他在附近的山里觉，晚上就悄悄潜伏到了孙上香的窗户外面。
他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偷窥，看到了孙上香的病的严重，瞅到她骨瘦如柴，浑毒疮，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死了。
王庆祥打算将孙上香的病传到自己上，跟孙上香不轨，也被张喜来在窗户外头看的清清楚楚。
张喜来没有，反而很感。
王庆祥这种大无畏的神，十个张喜来也追不上。
他不想孙上香留下遗憾，所以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很久。
他怎么也想不到，病重的孙上香会感应到他。王庆祥还是将门打开了。
张喜来痛哭失声，孩子一样扑向了孙上香，他死死攥了女人的手，说：“上香，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真的该死，我回来跟你赔罪了。”
孙上香没有生气，也没有，反而显得很淡定。
她说：“喜来，你终于回来了……其实俺早知你没死？因为你没有托梦给俺。你老了，胡子跟头发都白了，你过得……还好吧？”
张喜来哭着说：“好，我还好，就是苦了你……”
孙上香摇摇头说：“俺不苦，有庆祥哥照顾俺，临死前能看你一眼，俺……知足了。以后忘了俺吧，回去跟你女人……好好过子。”
这是孙上香留给张喜来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女人就背过了脸。
张喜来死死攥着孙上香的手问：“上香，你告诉我，这辈子你到底……有没有过我，有没有？”
他期待地看着女人，希望女人能给她最后的回答。
但孙上香还是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女人的另只手死死牵着王庆祥的手。
王庆祥想走开，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不合适。毕竟人家夫重逢，有很多话说，他不想做电灯泡。
可他的本移不开，因为他的手被孙上香扯住了。
王庆祥回头瞅了孙上香一眼，发现女人已经停止了呼，眼睛完全闭上，尸也一点点凉透。
最后的牵手证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孙上香的心里只有一个男人，那男人就是王庆祥。
而张喜来只不过是她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当初，张喜来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是这间破房子，还有肚子里没有出生的玉珠。
发现孙上香的尸凉透，张喜来泪站了起来，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好，至少我心里的愧疚会减轻一些。庆祥哥……”：
“还有什么话，你说……”
张喜来说：“上香的后事就依仗你了，我没脸见玉珠，这些钱……给你，帮着上香办后事吧。”
张喜来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慢慢放在了八仙桌子上。
王庆祥没有拒绝，他知这是张喜来唯一能做到的补偿。
他只是点点头，张喜来冲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那么走了。
这一走，张喜来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回过大梁山。
他这次回家，不单单王海亮不知，玉珠也不知。
直到现在为止，玉珠还是觉得父亲死了，二十年前自己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这天夜里，孙上香就那么走了，走得很坦然，没有一点遗憾。
她什么也没有留给王庆祥，唯一留给他的，是最后的一次牵手。
王庆祥没有哭，他坐在孙上香的旁边，就那么吧嗒吧嗒烟，整整了一晚。
当海亮跟玉珠得到孙上香死去的消息时，海亮下了眼泪，玉珠也大放悲声。
王海亮亲自办了丈娘的后事，孙上香跟其他死去的人一样，被抬了那座高粱杆子扎起的灵棚。
海亮跟玉珠为她守灵，两个人穿白带素，第二天孙上香就被埋了大梁山的坟地。
孙上香死了也没有地方去，因为张喜来不在家，她无去张家的祖坟。只好另立了一座孤坟。
王庆祥代儿子：“有天我死了，跟你丈娘埋在一起，让她躺我旁边。”
海亮就问：“那俺娘咋办？”
王庆祥说：“也埋一块，一边一个。”
孙上香死了以后，大梁山的暗病已经接近了尾声，所有的患暗病的人，几乎都死绝了。
大梁山五个村子的大队部几乎全部变空，也变得森恐怖。
每天夜里，人门都能听到从大队部传来的凄厉哭声，那哭声如泣如诉，呜呜咽咽。
有人说，哪儿的气重，大部分的人都是死在哪儿，死者的亡灵不想离开。
很多人路过大队部的时候，都会感到后背发寒。
五个村子，上千口人，患暗病的人达到了差不多二百。二百个人死掉了百分之九十九，只活下来三四个。
张大就在其中，住大队部的这几个月，张大不知咋了，该吃吃，该喝喝，本没把暗病当回事。
他在尽力补充能量，尽力跟暗病搏斗，每天持锻炼，而且谈笑风生。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死，而唯一让他可以支下去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如意。
每当想起如意，张大的就充满了活力，力也充沛起来，战斗的指数迅速增加。
他是大梁山第一个发现暗病病毒的携带者，也是存活下来的仅存几个人中的一个。
这让全村的人都很纳闷，这老小子真他么命大，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渐渐的，张大上的毒疮竟然不脓了，开始结痂，最后结痂落，竟然出了新鲜的。
他的上只是留下了暗病的疤瘌，秋庄稼播种以后，天气转凉，最后一个毒疮也彻底痊愈了。
当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一个个发出了感叹，他们感叹张大生命力的顽强，也感叹他的勇气。
暗病这种东西非常奇怪，有的人一沾就上，而有的人怎么跟有病的异鼓捣，也不会出事。
比如王庆祥，前前后后跟孙上香生活了三个月，一直渴望得病，可暗病就是不沾他的。
这一点，王海亮也感到奇怪。
就在暗病消失半个月以后，村子里再次恢复了生产，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从前的平静。
有的人已经开始下地管理庄家了，田里热闹起来。
王海亮觉得修路队该工了，柳编队跟采队，还有运输队也该各归其位。
经历了暗病侵袭的村庄显得一蹶不振，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笑。
送走了医疗队的人，海亮找到大夯哥，给所有的村民开了个会。
暗病给了村子里的经济一记重拳，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后半年一定要弥补过来。
最后海亮决定，三天以后上山，大路还要修。
尽管村子里的年轻人被暗病害死不少，但是海亮渴望幸福的志向依然不改。